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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44章 奇兵突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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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封密信,突然送到了梁師砦手中。

“這是何人送來的信?”梁師砦不急著拆閱,先問他的心腹部屬。

“小人不知,是一個小乞兒交給小人,讓小人轉交指揮使大人,經乞兒一番描述送信那人,小人也只聽出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,約與小人一般體格,給了那乞兒百文錢讓他跑這一趟腿。”

梁師砦這才拆閱信件,只見上頭只寫著個地點,還有個落款,上書“無涯客”三字,正是這三字卻讓梁師砦心中一驚。

等閑人或許不知,但他畢竟擔任著錦衣衛的指揮使,哪能不知無涯客正是太子殿下的別號,雖說這只是一個署名並非印鑒,不過梁師砦身為指揮使自然保持著職業敏感,這地址就在京城,他更加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之輩,還怕去一探虛實結果中人暗算?

梁師砦立即去了信中所寫的那處茶樓。

茶樓的大堂便布置得極其雅潔,圍坐著幾桌文士在那兒品茗清談,雖說而今正值國喪,不過倒也沒有連等閑人士品茗清談都禁止了,梁師砦剛一進去,便有個小夥計滿面是笑的迎了上來:“梁大人快請進後頭雅院。”

“你認得我?”梁師砦直盯著小夥計。

“雅院的客人先給小的看了梁大人的畫像,那畫像極其逼真,小人一眼便認出了梁大人。”

小夥計仍然滿面殷勤。

雅院的客人一看就是富貴子弟,否則哪會這大手筆直接包了整座雅院,都不帶討價還價?!有錢的就是大爺,有錢人請來的客人當然也是大爺,小夥計雖不知梁師砦是鼎鼎大名的錦衣衛指揮使,只依著貴客的叮囑稱謂,但態度當然是要諂媚殷勤的。

梁師砦過去倒也途經過這間茶樓,知道東家是京城中還算小有名氣的商賈,茶樓開了有些年份了,並無可疑之處,他就更不擔心自己會在這茶樓裏中什麽圈套埋伏了,不再多問,跟著小夥計直接穿過了大堂,繞過一面影壁,那小夥計便不再往裏頭走了,只是伸手示意道:“那二位客官就在桂花樹後的茶室裏,梁大人請,小的不便打擾了。”

梁師砦推門而入,看見的果然是太子,還有年輕有為滿臣文武無人不識尊容的趙都禦,這會兒子最後一絲猜疑都煙消雲散了,連忙上前施禮。

還禮的是蘭庭,太子端坐不動,只笑著示意梁師砦落座,一開口便直奔主題:“今日請梁公來此,原是有些話需要和梁公私下說,所以我也就不和梁公委婉客套了,有一件事,孤需要梁公聽辦,只這一件事呢,梁公務必答應瞞著旁人,連令婿申指使都切莫透露,梁公若是願意聽令行事,那孤再讓趙都禦接著往下說。”

梁師砦哪能不樂意?

他想從陶嘯深手中奪回實權已經不是一日兩日的念頭,並非一定指望女婿申長英,他按年紀說雖然已經不算年富力強了,但身擔武職,身子骨十分硬朗,還不到致仕退職需要女婿接替職權的地步。奈何的是他自己走不通龔望的路子,一直沒贏獲太子的信重,才只能指望著女婿能夠攀交龔望,逐漸贏獲太子的恩寵,而今太子卻主動伸手招攬,梁師砦簡直就是喜出望外。

一番過場般的表忠心也自然是免不了的。

太子和蘭庭也極有耐性,由他表為忠心之後,蘭庭方道:“錦衣衛部董千衛察獲那件要案,梁公應當已經聽聞了吧。”

梁師砦自然是心中有數,也猜到今日蘭庭既然在場,必然是他相求得太子認同,所為的,無非私下營救自家岳丈,不受錦衣衛鞠問罷了,但這話梁師砦卻不能承認,忙道:“卑職雖為錦衣衛指揮使,但殿下並未將要案交給卑職察辦,董貫儉雖為卑職舊部,也自是不敢違紀私下透露案情的。”

蘭庭知道他沒說真話,不過也沒有拆穿的必要,不過廢些口舌將事情細細分說一遍而已。

梁師砦見太子並無異議,當下自然也不曾質疑,又發誓唯太子之令是從。

自來錦衣衛,手頭掌握的情報就多,說來也不乏參與儲爭政鬥的指揮使,不過梁師砦因為被架空得早,行事就未免會更加謹慎些,雖然曾經也有臨淄王乃至承恩伯招攬他投誠,不過梁師砦並未輕易站隊,他等的就是東宮位定,效忠已成事實的太子可比從一開始就貿然站隊少擔許多風險,更何況如今弘覆帝已將錦衣衛交給太子節制,顧濟滄一案又確實報備至禦前,他唯太子之令是從可謂理所當然。

唯一的風險,便是太子最終沒能克承大統,帝位到底旁落,但這樣的風險可謂微乎其微,且就算真到那樣的境況,也不是沒有斡旋的餘地。

蘭庭也相信梁師砦雖然狡詐,但對於這事他必定不敢藏奸,只是待梁師砦再度表了一番忠心後又道:“待事了,梁公莫忘再做好這一件事……”

梁師砦對於蘭庭最後的交待頗有些疑惑不解,但他深知錦衣衛只管奉令行事切不可試探主見的規矩,待從這茶樓出來,人都省得往北鎮撫司去,只召集了好些心腹部屬,當即便依令而行。

——

懷柔縣距離京城約有百裏,地處燕山南麓,境內有崇崗疊幛綿亙千裏,而這些莽莽蒼蒼、連綿不斷的山地,恍如守衛京都的一道天然屏幛。

懷柔有紅螺山,紅螺湖,山環水繞之間藏有千年古剎紅螺寺,先帝甚至都親臨紅螺寺降香,故而這古剎雖歷千年歲月,又是位於林木豐茂、古樹參天之所,不過香火仍然鼎盛。

紅螺山下,也就分布著鎮集村市,漸漸也有達官貴族在這左近修建莊園為游憩居處,如紅螺湖側的某間,便是這樣的莊園,不過莊園卻幾經易主,若不追察官衙檔記,四周的百姓是說不清這處莊園的主人究竟是誰了。

要說來這處莊園,卻也閑置了好些年頭,最近才有人居住在內,但出出入入看上去皆為仆役,無人見過主人的面。

傍晚時分,顧濟滄才被允許在莊園內散步,但也僅只在關禁他的小院裏散步而已,觸目都是高聳無趣的院墻,讓他根本無法判斷自己現今身在何處,只曉得大抵已到京畿,仿佛某處佛觀左近,因為他日日聽見禪鐘聲響。

他心裏極其的焦灼。

女兒應該還在人世,似乎而今的身份並不普通,否則這些人也不會逼迫他寫下那封書信,顧濟滄不是沒想過自盡,可他心藏著一件甚大的機密,若不嘗試揭發,著實是意難平,且他就算身死,況怕對方也有其餘的詭計不

利春歸,這些都讓他一時難以下定決心,但望著,送出的書信能真正讓春歸心生警覺,不至於以身犯險,但能想到辦法將他營救出這處莊園。

他心中所藏的那樁機密,也許涉及的是社稷國祚,關系的是天下興亡,他雖無能,可也當竭力一試平息禍患殃亂。

兩日,還有兩日而已。

顧濟滄不由想起多年未見的妻女,記憶從來沒有讓她們的容顏黯然失色,也不知他突然不知所蹤,妻女受到了多少險難逼迫,她們應當安好吧,一定要安好。

他想她妻子的性情,原本便不重財利,家裏沒了他這頂梁柱,族長定會逼迫妻子過繼嗣子,吞剝他的家產,可錢財本是身外之物,妻子放得下,或許還能保得母女平安。

他的春丫,那孩子早已及笄了,而今人在京城,應當是外嫁,或許還是嫁入高門,這些不要緊,要緊的是那孩子平平安安長大,也終於有了歸宿,不知春丫有沒有孩兒,他是不是已經當了外祖父呢?也不知,他和妻女還有無再見的幸運。

無論如何,春歸一定能看察他信中的暗語,知道沽水之約是個圈套,春歸一個婦道人家,怕是連出門都不易,應當不會再涉險,所以最壞的結果,也無非是他白廢一場心機,歷經艱難想方設法的回國,到底還是免不得橫死罷了。

可萬一呢,萬一他還有生機呢?

想到和女兒團聚之日,想到說不定多了個稚子脆生生的喚他外祖父,顧濟滄便覺心跳又急又快,他是真的真的,太過思念他的妻女了,這些年身處海外孤島,魂牽夢縈卻只有故土和親人,但憑著這股思念才熬過了數載寒暑,不再見妻女一面,他真是縱死難以瞑目。

他幾乎都已經淡忘了仇人的容顏,但仍清楚記得女兒的笑臉,蹲在他身邊,看他親手用香樟木雕成一只小羊,還不待配淬上漆,便捧著愛不釋手的模樣。

父女兩還約好了要一同舉杯邀月,但他錯過了女兒及笄禮,還未及能和女兒飲談呢。

他的小羊羔,而今是真長成大姑娘了,怕是沒有他庇護的這些年,也遭受了不少委屈,可相信他的小羊羔仍然是那個樂觀豁達的孩子,一定要是這樣。

“行了,行了,快些進屋子去,別在這兒瞎逛悠,你倒是填飽了肚子,爺幾個還饑腸轆轆呢。”

粗魯的看衛,猛推了一把他的肩膀。

顧濟滄知道自己是不得不進“牢籠”了。

他聽見門外落鎖的聲音,並不嘗試去推窗扉,他知道窗扉是沒法子推開的。

屋子裏還是那樣昏暗,顧濟滄長長嘆了口氣。

無事可作的他,只能躺在床上盯著帳頂發呆,直到夜色浸黑了窗紙,又直到視線適應了昏黯,借那一點朦朦的月色,看清桌椅隱約的輪廓。

他沒有一點睡意。

寂靜中,耳朵卻是靈敏的,他能夠聽見遠遠傳來的,看衛們酒興正酣猜拳的叫嚷。

又仿佛突然之間聽見了不尋常的響動。

顧濟滄一個鯉魚打挺坐起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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